2025年4月21日，美股經歷了一個氣氛極為沈重的交易日。道瓊工業指數單日重挫1,200點，跌幅達到3.2%，創下近三年最大單日跌幅，標普500與那斯達克指數也分別下跌超過3%。這場波動的背後，除了經濟數據轉弱，更有政治風波升溫的影子，尤其是美國總統特朗普再次強硬要求聯準會（Fed）降息，並公開批評主席鮑威爾，引發市場對貨幣政策獨立性受損的疑慮。

特朗普當日在開市前透過社交媒體發文，直指目前美國經濟面臨放緩壓力，原因是聯準會「行動太慢」，並將矛頭直指鮑威爾。他形容鮑威爾是「太遲先生」，更指責其過去的政策是為了迎合民主黨政治利益。市場普遍解讀此舉是特朗普試圖將近期經濟疲弱的責任推向央行，藉此淡化外界對其新一輪關稅措施影響的關注。但這番發言也打破了總統與央行之間應有的界線，加深投資人對政策不確定性的擔憂。

事實上，聯準會近期多次表明將維持高利率一段時間，以應對潛在的通脹風險。主席鮑威爾在上週的芝加哥演說中明確指出，特朗普政府的新關稅措施已經超出市場預期，恐將推高進口成本、壓抑企業投資，進一步拉低美國的經濟動能。然而，特朗普不但無視這些警告，還在短短五天內兩度公開要求降息，甚至表示考慮撤換鮑威爾，這類壓力與對立情勢無疑加劇了市場的緊張氣氛。

除了來自華府的政策角力，貿易戰似乎也再次进入市場焦點。今年4月初，特朗普政府宣布全面提高針對中國與歐洲的進口商品關稅，號稱要實施「對等貿易」。此舉迅速引來反制措施，中國方面針對美國電子與汽車產品祭出反關稅，波及了一籃子科技及工業巨頭。

蘋果公司單日股價下挫近7%，最主要是因中国市場長期貢獻蘋果約兩成以上的全球營收，然而新關稅將大幅壓縮其產品在當地的銷售淨利。半導體企業也接連遭殃，台積電ADR下跌6%，英偉達與高通等晶片相關公司一天就蒸發超過5%市值。波音、特斯拉等出口倚賴型企業亦同樣受創。而在整體產業鏈緊縮的背景下，像是開拓重工這些依賴大型建設投資的公司也難以倖免，股價急瀉超過7%。銀行股更是受到盈利預期下修與市場波動的雙重打擊，高盛與摩根大通等大型銀行單日跌幅也來到5%至7%不等。

與此同時，美國的經濟數據也添了幾分陰影。最新出爐的領先經濟指標——簡稱LEI——在3月錄得月跌0.7%的成績，是自2023年10月以來的最大單月跌幅。指標顯示出三個主要警訊：消費信心急劇轉差、製造業訂單下滑以及標普500從2月高點以來的持續下跌。這些跡象與白宮所聲稱的「強韌復甦勢頭」形成鮮明對比。不少經濟學家認為，美國的實質成長正在逐步降低，企業和家庭支出也呈現保守傾向。

在恐慌升溫之際，投資人紛紛將資金轉向避險資產。黃金成為最大贏家之一，紐約期金價格單日飆升3%，首度突破每盎司3,400美元大關，創下歷史新高。美元則明顯轉弱，指數跌破99，為三年來首次。同時間，美國10年期國債收益率重新回到了4.4%的水準，顯示債券市場也感受到資金重新配置的壓力。

若與過去幾次市場動盪相比，目前局勢更顯複雜。2022年9月，市場曾因聯準會激進升息而大跌，但那時至少政策方向明確。而如今的市場，面臨的是內部政策互相拉扯、不確定性高漲的困境。一方面是總統強勢介入貨幣政策，另一方面又是全球性的貿易衝突升溫，令企業展望轉趨保守、投資人情緒搖擺不定。

展望後市，華爾街的分析師多預測波動性將持續升高，美股的恐慌指數VIX當日一度突破40，來到自疫情後新高，反映出市場對未來走勢的極度不安。在這樣的環境下，投資人若想保本、自保，需考慮調整策略。短期內，可以適度拉高現金部位、持有部分黃金或日圓等避險資產，同時聚焦在防禦型產業，如公用事業與必需消費類股，減少對科技與工業等高波動板塊的曝險。

究竟市場是否能在中長期重拾動能，還得看兩件事：一是特朗普是否願意緩和他的關稅態度，避免與主要貿易夥伴全面對撞；二是聯準會能否守住政策的獨立性，不讓市場對其立場產生過度懷疑。若這兩項關鍵風險無法妥善化解，美股恐怕會陷入一段「反彈短、跌勢長」的慢熊週期。

不論身處在哪個市場，投資人可能都要開始適應一個新常態：政治與經濟變數疊加干擾，穩定性不再是理所當然，而風險管理將成為評估資產配置時最優先考量的指標。